茅于轼:教育要从国家立场变成个人立场

演讲者|茅于轼 演讲时间|2010-05-14 地点 | 教育与中国未来30人论坛2010年会现场  来源|醒客教育思想网

茅于轼-ecff-2010茅于轼先在ECFF论坛2010年会场。摄影/ 江海波

我觉得中国教育从战略上看有两个问题,用什么样的教材,都跟这两个问题有联系。第一个问题,过分地强调物质,强调GDP,把人看成制造GDP的工具,其结果就是应试教育,而不是对个人的成长素质教育。第二个问题是党化教育,思想统一性,认识统一造成人没有个体的思想,封闭了,我觉得这是中国教育最根本的问题。

我们的教育过去说教育的目的是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建设培养人才。这个说法遭到了许多人的批评,但是到现在为止,我觉得还是这个思路,包括我们的应试教育。从小学到大学,教你怎么写、怎么算,到大学学一个专业,将来上一个好大学能赚钱,目的就是制造GDP,制造财富。这个目的确实也是必要的,但是还不够,更应从个人素质出发,要从国家的立场培养人转向从受教育者的个人出发培养人,要把教育的目标转移过来,变成培养个人的素质。个人的素质最重要是什么?要懂得人生,懂得人和人的关系,特别是要懂得是非和善恶,什么对、什么错,什么好、什么坏。我们说最糟糕的是现在有恐怖主义分子,这些人是缺乏教育的人,他不懂得最基本的是非和善恶。我们现在培养出来的很多学生都不清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,做得对做得错,他是善还是恶,他十几年教育就白学了,将来就有可能变成恐怖分子,因为你不懂得根本的是非。所以要把人的教育改为从国家立场变为个人立场,让他懂得是非、善恶,有善良的心,而且保留一个对未知的探讨,有好奇心。

我再谈谈党化教育的问题。现在的教育要求从老师到教材,都要经过严格审查,和上面保持一致的才能通过。这样的一个教育系统,当然也有它好的一方面,因为把老百姓教育成功,我们一号召,大家就响应,可以做很多很了不起的事,我们改革30年的成功和这个有关系。中国是一个专制的市场经济国家,我们搞得比民主的市场经济国家成功,在财富创造这方面,全世界大概是第一名,谁也比不上,原因就是我们能够有一个集中力量,哪怕牺牲一部分人,也要把事办成。但是这样的一种教育就变成一种功利的、没有创造性的、没有进步的教育。中国现在虽然GDP了不起,但是在人类文明进步方面,我们的贡献是非常非常小的,因为老百姓的思想都被“统一”起来了。在大学的课堂上如果一个老师讲了一点跟上面不一致的话,是不是学生就会告密呀,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几起。学生告密学校领导怎么办?是包庇他还是处理他?领导就非常为难了,包庇他可能马上校长都当不成了,处理吧,他心里头还不愿意,而且这个学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自由出现了。中国人占全世界人口的20%,杨振宁说中国的大学非常好,但是他说中国得诺贝尔奖还得20年。没有人能得诺贝尔奖,因为整个社会都贯彻了党化教育,不管什么场合,都要利用来宣传党化教育,从奥运会到世博会到阅兵救灾,不断地强化党化教育,稍微有点不同的声音就遭到攻击。如果全世界都搞中国这样的党化教育,把英美等生动活泼的教育改成死气沉沉的教育,可以想像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——人类文明就停滞了,所以我们这些东西不能再继续了。我们要提倡学术自由、教育自由、学术教育的创造性,首先就得在大学里头开始。现在大部分大学对老师的教材都要审查,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,中国永远都得不到诺贝尔奖,20年以后还是得不到。中国经济上这么成功,应该对人类文明有贡献,但我们没有贡献。

今天我们召开这样的一个论坛,这些问题怎么解决,我不是教育专家,我提不出解决办法来,但是我看到了教育的根本方向问题。这些观点说得对不对,请各位专家批评。

本文系茅于轼先生在“教育与中国未来”30人论坛2010年会上的演讲录音整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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